“前面还有人吗？”贾宗洋在混采区里焦急地问道。

此时，在北京冬奥会自由式滑雪男子空中技巧“大决赛”（决赛第二轮）中，他的队友齐广璞已经跳出129.00的高分，暂列第一，随后出场的选手也没超过他。

当记者告诉他还剩两名选手没跳，贾宗洋向摄像机镜头缓缓抬起手，做出“请稍等”的手势，转身，将目光重新定格在那片他已经离开的赛场上。

2月16日，中国选手贾宗洋在北京2022年冬奥会自由式滑雪男子空中技巧决赛中。新华社记者费茂华摄

“这俩人，都不简单呢！”贾宗洋喃喃道，“没事儿的，没事儿的……”

不到半个钟头前，贾宗洋在决赛第一轮第二跳时着陆失利，无缘第二轮“大决赛”。

在温哥华冬奥会，他拿到过第六名；在索契，他首次站上领奖台，收获铜牌；在平昌，他曾距离金牌仅一步之遥。但云顶滑雪公园，并非这名冬奥“四朝元老”的幸运地。

贾宗洋神色黯然地走出赛道，但根据奥林匹克赛事运行规则，等待在他面前还有漫长的混采区，布满全世界数十家媒体的摄像机、话筒。

当贾宗洋来到一家国内电视媒体在混采区的“档口”时，“大决赛”打响了。刚开始，他还努力保持着和记者的对话，但话是说着，却又频频回眸——他的心并未真正离开身后那条一百来米长的雪道。

现场播报齐广璞出场了，此时，贾宗洋第一次对摄像机做出了“请稍等”的手势。他扭头望向现场的大屏幕，画面中，队友齐广璞就站在出发区里。

贾宗洋的眼神闪过一丝怅然，他短暂地垂下头，但很快又重新抬头望向屏幕。

2月16日，中国选手贾宗洋在北京2022年冬奥会自由式滑雪男子空中技巧决赛后。新华社记者薛玉斌摄

云顶的晚风中早已展开好几面五星红旗。那一刻，只剩下众人的心跳声、旗帜的猎猎声、出发信号短促的蜂鸣声。

齐广璞出发，助滑！贾宗洋赶紧将视线从屏幕挪开，转向不远处的跳台。几秒后，队友的身影就从实时画面“平移”到了他真实的眼前——只见齐广璞干净利落地起跳，出色地旋转，稳稳地落地。

出分时，贾宗洋狠狠地振臂一呼，但现场的欢呼声淹没了他的呐喊。

“前面还有人吗？”他转身问记者……

等到所有选手完成比赛，现场最高分定格在齐广璞的129.00分时，混采区骚动起来，记者们正在向能看到冠军所在的位置挪去。

一位抱憾而归的老将，几台摄像机，寥寥仍在等待他的记者，贾宗洋所在的位置，在欢腾中恍若安静的岛屿。他掩面蹲下了，再次站起时，眼含泪痕。

2月16日，中国选手贾宗洋在北京2022年冬奥会自由式滑雪男子空中技巧决赛后。新华社记者薛玉斌摄

“真的是很难去形容那种心情，真的很不容易。我替我的队友感到非常高兴！”当他终于来到新华社记者所在的位置，贾宗洋如是回忆他的流泪瞬间。

“四届冬奥会对我来说很长，回想起来很长。（往后）如果让我一瞬间想起来什么，最难忘的也是在这几年。说遗憾肯定是会有，但是荣幸大过遗憾。因为每个人生不可能那么完美。”

“能够在家门口举办奥运会，能够很荣幸地参与当中，能够站在决赛场上，对我个人来说已经是非常荣幸了。”

说罢，有记者冲他喊道：“贾宗洋，继续加油！”

而老将的背影，正走进寒风中。